别踩井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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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舍卡】星空下落十五分钟

初恋是一团永远烧不灭的心火


里卡多不明白为什么更衣室里一如往常。


他心不在焉地擦着半干不干的头发,不时望向空荡荡的门口,又马上收回目光。

“怎么了我们的小卡卡,一天都魂不守舍的。”因扎吉已经收拾好,正对着镜子抓那头万年不变的长发。

“这有什么好问的,算算他多久没回家了,犯相思病了呗。”

不知是谁喊了一句,全屋子一阵哄笑。

里卡多把毛巾扔出去:“去你的。”

哄笑声更大了,水瓶和球衣乱飞,不知正中哪位先生的脑门,引发一场混战。


他听见内斯塔跟室友窃窃私语:“一会儿去东边那家餐厅试试,如何?”

“味道更好吗?”

“听说分量更大。”


为什么他们都一如往常呢?是没有听到那些流言吗?

里卡多很困惑。


“里奇,一起去吗?”

“不了,我…”


有人进来了。里卡多听到熟悉的心跳,低头系鞋带。那人正挨个跟队员打招呼,同时离他越来越近。


“…有点累。问问因扎吉?”

“他?那家伙今天约会的女孩,比新出的巧克力冰激凌还漂亮,问也是白问。”

“小桑,你文化水平真是越来越高喽。”


舍甫琴科在他面前停下,没穿上衣,身上带着浴室里蒸腾的热气。里卡多不由自主往后靠,看到一滴水顺着那绺金色发尾掉在地板上,瞬间消失不见。


“嘿。”一只手伸过来。

“嘿。”里卡多轻轻击掌。

他抬起头,刚想说什么,撞进一双复杂难言的眼睛里。

舍甫琴科掠过这里,径直走回自己位置上。


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不高兴。

里卡多把话咽回去,背起包走出大门。他后来反复回想过这一幕,觉得自己大概早就有了某种预感。

灯光明亮,在木制餐桌上照出一圈暖黄光晕。



“还要面包吗?亲爱的。”

舍甫琴科抬起头,妻子正关切地看着他。

“够了。”


他走进厨房,把餐盘放进水池,妻子跟进来,靠在橱柜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,没说一会儿,忽然提起:

“其实现在还来得及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我是说,你不想走的对吧,其实现在反悔也来得及。”


水流哗哗响。他愣了两秒,很顺畅的把洗好的盘子放进架子,擦了擦手,说:“已经决定的事情,没什么好反悔的。”

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来,妻子摊了摊手回卧室。

舍甫琴科接起电话,以为是协议出现了什么问题。


没有人说话,他听到电话那边呼呼的风声。

“我想见你。”

“安德烈,我想见你,现在。”

他最无法面对的那个声音。


太闷了,房间里忽然闷得厉害。舍甫琴科再也忍不住,猛地打开窗子,深吸一口气,好像瞬间身处故乡的深冬,闻到铁锈混着冻土的气味。

他咳嗽了几声:“你在哪儿?”

“训练场。”

“站那儿别动。”


夜色茫茫,大门打开又关上。

“安德烈,至少穿件外套!”

“马上回来。”

小孩儿睁着眼睛,咿咿呀呀地发出两声呓语。

“想问爸爸干嘛去了?”妻子吻了吻他的额头,“爸爸舍不得米兰。”


夜晚的球场空空荡荡,寂静得吓人,灯光大亮,照的人眼前发晕。球门前站着一个熟悉身影,背对着看台。

舍甫琴科慢慢走过去,脚踩在草皮上,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。

好安静。


当他接近球门,前面的人忽然一个脚后跟传球,舍甫琴科意识还没反应过来,身体先接住了球,抬脚,射门。

然后被扑倒在草地上。


“你是小狗吗,怎么还学会扑人了?”舍甫琴科笑着揉里卡多的头发,呼吸间的热气全腻在他们脖子里。

“我不是小狗。”

“没说你是。”


他用了点力,想把里卡多从身上掀下来,掀了两下没掀动,哭笑不得地说:

“别闹脾气,起来,我送你回去好不好?”

“不好。”

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摇了两下。


好久没听见回应,里卡多心里有点没底,他垂头丧气的从舍甫琴科身上下来,躺在一边,闷闷地说:“要走你走吧,让我在这待一会儿。”

东欧男人并没有离开,而是反拉住了他的手,掌心温暖干燥。

“那我是来干嘛的?”


里卡多有点不好意思,准备坐起身,心想自己这也太幼稚了,安德烈怎么像哄孩子似的。


“能陪我躺一会儿吗?”

里卡多诧异地转头,是要我陪你吗?

“当然。”他说。

“十五分钟。”

“这么精确啊。”

“不知道,”他听见男人低低的笑声,离得太近,心跳声都共鸣。“随便说的。”


他们并肩躺在球场上,没有说话。从这个角度看,星空摇摇欲坠,在视野里越来越近,像随时都要砸向人间。舍甫琴科听着身边男孩儿的呼吸,感觉到草叶上的露水一点点沾湿了发梢。

过了几分钟,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了。视线里的满天星河,渐渐变成童年那只烧掉的足球,翻滚,炸开,火星飞窜,他握紧那只手,看着流淌一地的地火到最后凝成一件红黑球衣,再往上,是一张熟悉的笑脸,黑发遮着半个额头,露出一双澄澈的眼睛。

他第一次见到里卡多。


舍甫琴科忽然转过身,按着男孩的后脑抵向自己的额头,力道太大,他听到自己压抑的喘息,一团无论如何也熄不灭的心火。

但男孩没有抗拒,黑暗中,他抖动的长睫毛像蜂鸟的羽翼。

这不是赛场,舍甫琴科想,那团火愈烧愈烈,他们没有拥抱亲吻的理由。

他深深叹了口气,在里卡多的唇角轻轻一吻。

十五分钟到了。


舍甫琴科站起身,伸手拉人起来。他向外走出几步,回头看见里卡多闭着眼睛,站在原地不动。

“这不是祈祷的时间吧?”

“诚心祈祷上帝都会听到的。”

男孩睁开眼,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
“我们走吧。”


你会走吗?这问题没有问出口,里卡多以为这个吻就是答案。


两周后,舍甫琴科在世界的另一处落地。对他这样的人来说,即使是颠沛流离,也只是内容不同的一次夏令营,何况只是又一段崭新旅程。

代价是他的男孩剪去一头长发。


又过了几年,里卡多转会皇马,有一天晚上半夜惊醒,发现枕边的手机在不停振动。

他拿起手机走出卧室。


“你好?”

“里奇。”

他愣了愣,有些不可置信。


“安德烈?”

“下雪了。”

“你喝酒了?等等等等,”里卡多随手拿了件大衣往外走,“你在哪?”


电话那边混乱一片,只能听到醉酒的人不明意义的呓语。里卡多冲出门,站在院子中间,忽然反应过来。

他们早就不在一个城市了。


反应过来的瞬间,这感觉难以形容,类似数九寒天被扔进一桶冰块里,凉意像一种幻觉。

他怎么会意识不到这一点?已经过去这么多年,他们争吵,又很快和好,见面时亲密热切,一如往昔,世界上最完美的挚友也莫过于此。

他怎么会意识不到这一点?


里卡多站在原地,夜风抚过他的脸颊。

“你在哪儿?”他又问了一遍。

依旧没有回答,他听到那边的人在唱歌,断断续续,曲不成曲调不成掉。

是卡卡之歌。那首因为发音太像而被球迷们笑称为卡卡之歌的欢快小歌。

没唱几句,电话断掉。


里卡多在门前台阶上坐下。

舍甫琴科总是喜欢答非所问,他想。


永恒不变的璀璨星空下,里卡多再一次虔诚祈祷。

上帝,仁慈的上帝。

我不再希望他留在身边,这愿望太自私。

我希望安德烈永远幸福。


天快亮时,里卡多轻手轻脚回到卧室,但还是吵醒了妻子。

她迷迷糊糊抱住丈夫,问他去哪里了。

里卡多给她掖了掖被角:“梦见下雪了,出去看看是不是真的。”


“犯什么傻,这儿怎么可能会下雪。”

“所以是犯傻啊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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